瑟瑟没有血

打个酱油。
失踪回归一下,就发现好几章莫名被屏蔽了…

【逸真】此间无雪 19

* 所以后面大概就是任何时候都在谈恋爱(?)吧……

* 另外非常抱歉,这部分可能会更得很慢。十月开始每天都要通勤人生,我尽量三天一更。【真的十分抱歉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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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十九】

       箭的劲道极大,即使青焰砍断了后半段,前半段偏离轨道的情况下依旧直没入风天逸的锁骨之下,咬死在肌肉之间。他看羽还真在一旁眼眶微红,鼻尖都是可爱的汗珠,忽然觉得这伤也没有那么疼了。

       只是箭头上有倒钩,钩住了血肉很难拔出,等军医费尽辛苦清理好了伤口,风天逸觉得他半条胳膊都凉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这几日陛下还是不要过分动弹,免得伤口再次裂开。”军医用了最好的止血生肌的药粉,又细细嘱咐道。

       风天逸点了点头,他一手扯过送上来的干净底衫,用力抖开,小心翼翼又缓慢地将右手套进衣服中。羽还真立刻走过来,十分自然地就伸手揭过穿了半边的底衫,抖送了另一边的袖子送到风天逸的手边。光线被对方的身形挡住,他整张脸都藏进了名为“羽还真”的阴影中。

       羽还真见他不动作,有些不耐烦地抓住风天逸的手塞进衣袖中,又俯下身去给他系带。

       “看什么?不许说我瘦了!”羽还真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瞧,没好气地说。

       风天逸一听莞尔:“是真的没瘦,看来你的朋友把你照顾得很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羽还真白了他一眼,见他脸色有些糟糕,又想起刚才抓着他的手时满手冰凉,忍不住将榻上的靠枕放低,扶着风天逸想让他稍微躺一下。风天逸倒是很顺从,羽还真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,一声不吭地半阖着眼,他的确是累了。

       秋风还没能跨过均匀山脉,淮郡的营帐内似乎仍带着些许暑气,与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纠缠在一起,闻久了就让人有些作呕。但幸好他们还留在淮郡,风天逸想。

       白日的那场仗一半惨烈一半幸运,御卫军的到来给本来灰败的战事重新添上了颜色,最重要最关键的,是羽还真设计的火雷机关和能够连发的手里弩。还有一批经由归雁谷运出来的守城军械。如暴雨般的火雷一下扎垮了霜城军的后备军队,也毁去了大批对羽族战士威胁颇大的强筋弩箭,伤亡一下过重,霜城军没撑多久就撤了军。

       等风天逸再醒过来,已经过了二更天。他想稍微坐起身,才发觉自己身上盖了被子。他转过头,昏暗的烛光之下,那人就安静地趴在他的榻边,枕着手臂。黄光在他脸上轻轻颤动,大约是因为睡得手都麻了,他一脸苦闷地蹙着眉。

       他们有七年未见,他已经从一个少年长成了漂亮的青年,四处流浪的风霜却没有将他的眉峰磨得更锋利,也没有将他的眼睛染得更冷峻。他睁着眼的时候,依旧是温柔的山脉和清澈的湖水,只是天真化作了霜雪,融化在他平静的湖中。

       风天逸有些恍惚,他们靠得那么近,又那么相安太平。这样的场景太不真实,就连在梦里都从未曾出现过。

       他忍着肩痛探出手,伸到一半却又不敢继续,僵在那张脸的上方。过了许久才将手又悄悄地缩了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但他动了,羽还真还是被惊醒过来,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微张着嘴打了个忍耐的哈欠,然后看向他。

       他见风天逸醒了,愣了一瞬,连忙从榻边起身,去到案边的热水盆中取出一碗药来。那热水还有些烫,大约是新换上没多久,烫得他本来也跟着有些冰的指尖缩了回去,捏了捏耳垂降温,这才鼓起勇气再去捧那碗药。

       羽还真将药托到榻边,扶着风天逸坐起。风天逸伸手想去拿药碗,羽还真倒是避开了他的手,惹得风天逸好一阵惊讶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要喂我?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手别乱动,大夫不是嘱咐过了吗?到时候伤口又裂开就有你疼的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嗯……”风天逸本想顺势调戏一句“你用嘴喂”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,也不动作,等着羽还真拿勺子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可是羽还真就那样端着那碗药,也不见动。风天逸就觉得奇了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这手不能动,左手总可以动啊。这药也不烫,就是半温的,没必要一勺一勺地喝,那样更苦。”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,羽还真说完,嘴角竟然勾起一个很浅很浅的狡黠的微笑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——”风天逸一时语塞,无言以对,只得乖乖地从被子底下探出左手,接过药碗大口大口地将药喝干净,羽还真便又给他倒茶漱口。

       等收拾好了,羽还真就要走,却风天逸一把抓住。他一时情急没顾上手,虽然力道不大,但还是牵扯到伤口。他“嘶”地倒吸了一口冷气,心里怨恨起熊棣劲力十足的那一箭。如果不是他挡在前面,羽还真铁定是躲不过的。那一箭瞄得十分准,只怕是冲着羽还真的命门来,他想到此,立刻气得绞紧了锦被。

       “叫你别动……”羽还真吓了一跳,立刻坐了回去,揭开风天逸的衣领,见里面的绷带没有印出血渍,才稍稍安心了些。

       看他紧张的模样很是受用,风天逸觉得心情又好了不少。“你去哪儿?”

       “回我的营帐。顺便去看看城门修补得如何了……我教了他们一下午,之前都没时间再去看看,我用过晚膳就过来照……看你了。”羽还真本想说“照顾”,但自己其实也没干什么,就是走前见风天逸睡着了给他盖了床被子,回来就将药热了,再用热水暖着,区区小事都抵不上风天逸给他挡了致命的一箭重。

       思及至此,羽还真莫名有些怅然,不知该对风天逸说些什么。一句“谢谢”是无论如何都不够的,毕竟风天逸贵为羽皇。“……生入死,肝脑涂地……”他小声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他声音太低,一时间都分不清是外头呼啸的风声,还是蚊子的叫声。可风天逸的耳朵却很好,闻言笑了起来:“你别学他们,说这么酸的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不是说笑……”羽还真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。

       风天逸往里挪了挪,拍了下身边空出来睡暖和的位置:“我就是不想你出生入死才替你挨的一箭,肝脑涂地我还哪里舍得啊。不过若是想谢我,就陪我躺一会吧。”他怕羽还真迟疑,又解释道:“只是躺着,我不碰你,绝对。”

       羽还真脸上一红,定了片刻。风天逸见他不答应,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,看被子上的花纹,唯独不敢看他。就在他都要放弃之时,羽还真解下外衣和鞋袜,一下子钻进被兜中。他见风天逸还懵在原处,转过身背对他,扯着锦被闷闷道:“我困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风天逸这才回过神,一道劲风打灭蜡烛,也钻进被中规规矩矩地躺好。可旁边躺着个人,他怎么都静不下来。他将手放在胸口,听见心脏一声又一声响亮地敲在胸腔之中,跟着黑暗中的另一道呼吸声一同起伏。他忽然有些后悔了,这样干躺着竟然比什么都做还要躁动,根本就睡不着。

       他在黑暗中睁着眼,尽量让自己的呼吸与对方同道。忽然隔壁动了动,那边的人转了个身,也和他一同平躺着。他侧过脸想去看羽还真,却发现羽还真也在看他,明明是漆黑一片,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,清晰得惊人。羽还真被抓个正着,朝风天逸眨了眨眼,轻轻地说:“快睡吧,明天不知会不会还有恶仗要打。”

       黑暗之中,谁红了脸,谁又咧了嘴。风天逸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二十岁冲动无知的年纪,小小心思就能乐上半天。

 

       过了良久,终于听到对方平稳的呼吸声,羽还真才敢睁开眼。他小心翼翼地转过身,正对向风天逸的方向。他们真的太久没见了,羽还真觉得面前的风天逸仿佛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风天逸。他不张牙舞爪,也不嗔目切齿。虽然风天逸与他后面两年保持着书信来往,字里行间诸多变化他自然一目了然。因此他也大了胆,敢只跟他提及无关痛痒的旅途见闻却不着一字去关心他,给他在前往越州的路上才给风天逸细数南羽灯市的商货。可是那都是书信里的他,尺素传回声音里的他,等见到活生生的完整一个人时,他还是恍惚了。

       羽还真自认聪明了许多,之前一直处于珊瑚的谆谆教诲之下,他看懂了风天逸许许多多的欲言又止。他以为风天逸会让他用嘴来喂药,又以为风天逸总是要问他是何时回来的、为何要带着御卫军赶赴战线,可是等了一天,风天逸一句话都没有说。

       可他不是了然于心,而是不去寻问。

       他不问,羽还真就不好意思主动去说。那时候的他太慌张,把大铸造师好不容易打磨了半年之久的星辰仪融了一个印子,为此他赔了十张设计图纸。

 

       人羽两族交战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越州,三人成虎,陈光偷溜出去买个零嘴,结果零嘴没买成,却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少爷!少爷!不好啦!”他叫得极大声,震得珊瑚的耳膜都要穿了。惹得珊瑚一巴掌扇到他脑后:“叫什么叫?天塌下来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“天真的要塌下来啦……”陈光哭丧着脸,“南羽都和霜城打起来了!”

       羽还真手里还提着烙铁,听了手一抖,大铸造师打好的星辰图案一下就印错了方向,将薄薄的黄铜片烫出个洞来[1]。“你……说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“人羽开战啦!”

       他忽然想起最近一次传回去的信函还没收到回音,按照以往回信的速度,下一封不该这么久还不见踪影的。

       “那……有没有说谁带得兵?”他声音有些发抖。

       “霜城那边是什么左边大将军,羽族肯定就是羽皇了!”陈光嚷着。

       羽还真一时失了神,愣怔地将烙铁僵硬地放回进炭火中,看着那个错手烫出来的洞发起呆来。

       珊瑚见他脸色不对,喝住陈光:“什么叫肯定?人家堂堂羽皇怎么可能随便出来带兵?你看人皇有说带兵的吗?!不懂就别乱讲!”

       羽还真听她这么一喝,打了个冷颤,回过神来苦笑道:“上次去劫法场就是亲自去的,这次事态这么严重,他亲自率兵也不足为奇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珊瑚皱了皱眉,问:“那怎么办?这星辰仪恐怕还有好一段时间才能完工。”

       羽还真垂下眼帘,看了看自己戴着机关手套的左手,满脑子都是风天逸在羽箭横飞之中一瞬而逝的身影,周身筋脉因为不安和恐慌而剧烈地跳动着。他忽然将拳握紧,尽管声音里还是有残暴的焦虑在潜行,他仍是强忍着并沉着应道:“我现在就去找塔尔大师[2]说明情况,陈光和珊瑚,你们收拾好行李,我们随时出发回南羽都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还真,陈光所听的内容不一定翔实,你不要这么冲动。冥月之石的交换条件好不容易才从塔尔那儿磨到……”珊瑚迟疑地劝道。

       羽还真摇了摇头,坚定地说:“即使他不带兵,我也一定要回去。人羽交战,羽族不善战,只怕凶多吉少。我身位羽族子民,必须要为南羽都出一份力。而且冥月之石我是要定了,不管塔尔大师要什么作为交换,只要是身外之物,我能给的统统都会给。”

       珊瑚看向他的眼睛。那是一片广阔的天幕,映照出最明朗的晨光。

 

注:

[1] 能不能融出个孔,我不知道啊,瞎掰的。也许温度不够呢。

[2] 即前面提到的大铸造师。新人物,只出现在九原回忆中,另外越州是河络的地盘,河络善工艺。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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